硬与软：ChatGPT带给中国科技行业的启示

刘远举中产财经生活 2023-12-03

Nvidia正是在不断满足消费者的“虚”需求中，才发展出了这样的“硬”技术。

文丨FT中文网专栏作家刘远举

当下全球最热的人工智能话题莫过于ChatGPT，ChatGPT（Generative Pre-trained Transformer），是一种基于语言模型的人工智能技术，它在自然语言生成、对话系统和推理任务等多个领域都具有非常广泛的应用前景。

15日凌晨，新一代GPT-4发布，其可以接受图像和文本输入，再提供文本输出。表现出强大的识图能力、文字输入限制提升至 2.5万字、回答准确性显著提高，并且还能够生成歌词、创意文本，实现风格变化。Open AI 表示，当任务足够复杂时，GPT-4 表现出更强大的性能，甚至在许多专业测试中表现出超过绝大多数人类的水平。例如，在模拟律师考试中，GPT-4 的分数超过了约 90% 的人类考生，相比之下，GPT-3.5 的得分在倒数 10% 左右。

除了业界、市场的反应外，中国的民间舆论对ChatGPT也表现出极大的热情，这是因为他们觉得，ChatGPT是一个硬核科技，是中国新的追赶方向。

民间舆论是喜欢硬科技，而不喜欢所谓的软科技的。喜欢技术创新，而不喜欢模式创新。在现在的民间舆论语境中，“硬科技”一般指航空航天、生物技术、半导体芯片、新材料、新能源、智能制造等为代表的高精尖科技，一般偏重于制造业。“软科技”一般指互联网为载体的O2O、游戏、社交媒体、美颜等新型软件技术。

ChatGPT有硬核的一面，能促进硬科技、实体经济的生产效率。ChatGPT可以提高搜索的效率，可以帮助程序员更快地编写代码。比如某个程序员写一个PC或单片机的程序，他利用ChatGPT高效地写出来了。这些都能直接促进实体经济的发展。

不过，在我看来，相对于图形识别这类人工智能，ChatGPT是一个相对“软”的人工智能。作为一款自然语言生成、对话、推理的语言人工智能，它未来的发展，也会更多地依靠“软”行业，而不是制造业。

而ChatGPT未来的一大应用场景就是，它可以让机器变得更像真人。

一个用户，在现实当中是普通人，但是他在游戏当中，在元宇宙中，能获得更高的地位，得到一个成功人士的感知。这就是巅峰体验。这个感知需要更真实的对话来支撑。现在游戏中的NPC（非玩家角色，也就是电脑控制的角色）是提供不了有真实感的对话的，NPC的所有对话都是预先写进去的，就那么几句，只能顺着情节走，最多几种选择。但接入人工智能后，就能让NPC变成一个更像真人的人，对话不是选择性的，玩家可以键入，或者直接语音对话。

引入这个人工智能对话，对游戏体验提升是非常大的。通过模拟真实的人类对话方式和人格特征，ChatGPT可以让游戏中的NPC角色更具有真实感，让游戏，让元宇宙变得更真实，让玩家更好地融入游戏情境，让用户的体验变得更好。甚至，可以根据不同的人的游戏行为，敲入的对话句子，得到不同的结果，生成一个全新的人物性格、乃至情节。未来游戏都是千人千面的了。对于游戏行业的改变，将会是颠覆性的。

这不仅有助于游戏行业的发展，同时也可以让ChatGPT在训练、优化过程中积累更多的数据；获得利润进行进一步研发。最终，它会反过来影响到实体经济当中应用这个人工智能的这种效率。

ChatGPT还会改变手机的互联网入口。著名的科幻电影《她》，讲述的正是一段与人工智能的爱情故事。作家西奥多在结束了一段令他心碎的爱情长跑之后，他爱上了人工智能，这个叫“萨曼莎”的姑娘不仅有着一把略微沙哑的性感嗓音，并且风趣幽默、善解人意，让孤独的男主泥足深陷。有了ChatGPT，未来人们使用手机、网上购物、搜索一家餐馆的入口，可能就是语音了。不难预见的是，ChatGPT会给全球互联网带来巨大变革，并在这个过程中获得自己的巨大发展。

实际上，我们现在所熟知的人工智能，走过的也是一条依靠软科技获得发展的道路。ChatGPT背后是数万颗英伟达A100图形芯片。这一芯片目前已经对中国禁售。生产这一芯片的NVidia，就是靠做游戏芯片起家。

上世纪90年代，Nvidia创始人黄仁勋准备在图形芯片领域创业。一位分析师告诉他：“这个市场还没起步且已经乱成一团了，现在已经有将近30家公司，你最好别干这个。”那时的黄仁勋不会想到如今的AI芯片，也不会想到区块链，让他绞尽脑汁的是，画面怎么漂亮一些，速度怎么快一些，以提升出货量。

2006年NVIDIA正式推出通用计算单元概念（CUDA）。当时的一家IT媒体评价：G80远不止一个新的GPU那么简单。但那个时候，没人会想到如今CUDA有如此广泛而重要的用途，涵盖了元宇宙、区块链、人工智能、深度学习、大规模并行运算等多个方面，成为人工智能、数据运算、自动驾驶的底层芯片。

图形芯片不断发展的运算能力，全部源于消费者为更精美的游戏画面支付的意愿。只有大众娱乐才有销量，才有利润，才有研发，才有创新，才有循环。Nvidia正是在不断满足消费者的“虚”需求中，才发展出了能够服务实体经济的“硬核”技术。虚拟经济与实体经济，就这样实现了相互转化。值得一提的是，Nvidia作为一家游戏芯片公司，也没承受道德压力。

未来Nvidia正是在不断满足消费者的“虚”需求中，才发展出了能够服务实体经济的“硬核”技术。很可能要重走Nvidia芯片的发展之路。通过提供娱乐、提供游戏、提供对话，让现实中的普通人得到虚拟爱情，虚拟心灵伴侣。这些看起来纯粹体验式的，很虚的服务，虽然不产生任何实际上的生产，但能获得巨大的用户和流量，也能加速商业流动。最终获得利润，获得数据，发展自身，进而促进人工智能、乃至经济的发展。

所以，Nvidia正是在不断满足消费者的“虚”需求中，才发展出了能够服务实体经济的“硬核”技术。

给中国科技行业的启示，是大家不要只把眼光盯在硬科技上面，也要注意到这种软科技。企业不是非要去做那种硬科技，今天造个芯片，明天造个新能源汽车。软科技也是很有价值的，也是能够改变世界的。这不是说实体经济、硬核科技不重要，而是说，其他的方面也很重要，也需要发展。换句话说，硬科技和软科是相辅相成、缺一不可的，两者应该协同创新。

其实，现在的经济已经呈现一种融合状态了，很难区分哪个是实体经济，哪个是非实体经济。很多看起来很硬的技术，其实最终还是落在“软”上面，落在体验上。

奥拓和奥迪，从硬科技，从制造业的角度，差别非常大。奥迪有更大的气缸、更好的操控、有迎宾灯、有11个车内喇叭。这都是制造、硬科技上的巨大差别。但在城市里，奥迪并不能比奥拓更快地达到，奥迪拥有的硬科技上的大多数差别，最终是落在体验上，提供一个更豪华的感知。但正是这个感知刺激了人们更努力地工作，更努力地创新。

再比如，社交媒体、电商都是明显的软科技。刘慈欣就说过，说好的星辰大海，你却只给了我Facebook？但是，从生产端来说，社交媒体、电商加速了生产运行的效率。说得不那么好听，正因为有了社交媒体，所以才让全民模糊了下班时间。正因为没有下班时间，总的劳动投入时间变多了，效率提升了。从消费端来说，社交媒体、电商可以刺激欲望，整个消费活动也会变多。同时刺激了生产端和消费端，必然就是经济的加速运行。一个没有社交媒体的国家和一个有社交媒体的国家，它们整个经济的运行，创新的强度，是有差别的。

某种程度上，硬与软、制造业与服务业，是一种相互相存，相互支撑的关系。这让人想到DNA的结构。其实，人类文明发展中，很多不同的领域，都存在一种类似DNA的双螺旋结构。比如文科和理科，理科改造世界，文科保证人类正确的改造世界；制造业制造出物质，第三产业为制造业提供研发、金融等服务；硬件提供算力，软件发挥算力、消耗算力，对算力提供更高的要求，刺激硬件的发展。

某种程度上，所谓硬软、虚实的这种相互支撑的关系，既符合中国的阴阳之说，也符合辩证法中的矛盾对立。而决定它们和谐发展的，是天道、是物质运动的规律，具体来说，是那么据我们熟悉的话：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。